我接生婆掌中宫尺第37章 金针不渡痴人
小满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尖锐而颤抖。
话音未落宫门外三声沉闷的鼓响如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太医院春试的诏令竟在此时破例提前下达。
紧接着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晨光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尚药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药局协理沈知微医术卓异特命参与今科春试主理裴昭媛‘气闭厥阴’之症。
钦此!” 主考官正是太医署少卿白砚之! 消息如投石入湖整个尚药局乃至后宫六院瞬间哗然。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场明晃晃的阳谋一个专为沈知微设下的、必死的局。
小满急得眼圈通红在密室里团团转:“师傅‘气闭厥阴’向来是针道大拿的禁区需以独门心法配合‘金针渡厄术’施救稍有不慎便是催命符!您从未专修针道这分明是让他们抓您的错处轻则削职重则问罪啊!” 沈知微却异常平静。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块褪了色的襁褓上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粗糙的布料。
她缓缓道:“他们选在这个时候逼我出招不就是怕我继续查下去么。
”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解剖病灶时的精准与冷酷。
“可他们越是怕就越说明——我们踩到了根子上。
” 她将那块襁褓连同苏氏的脚印拓片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沉重的铁匣而后撬开一块地砖将铁匣稳稳放入暗格之中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掸了掸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小满说:“我去。
” 沈知微没有直接去应试而是持着谢玄给的那枚东厂铜牌径直闯入了太医院的藏书阁。
她要旁听的是往届春试的文书档案。
守阁的老太医见到那枚凶名赫赫的铜牌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登堂入室。
档案中所谓“金针渡厄术”被描绘得神乎其神。
沈知微迅速剥离那些故弄玄虚的咒语和焚香仪式发现其核心不过是一套固定的穴位组合:百会、人中、内关、太冲。
施针者宣称此法能“引阳破阴招魂渡厄”。
何其荒谬! 她又翻出那本从东厂带来的《内府产科心法》残卷直觉告诉她真正的答案藏在这些被主流医界摒弃的“旁门”之中。
果然在“胞宫调息篇”的末尾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批注如黑夜中的灯塔瞬间抓住了她的视线。
那字迹苍劲有力与书中其他注释截然不同:“厥症非鬼祟乃血滞神昏。
针取膻中以振心阳刺水沟可促苏醒——但须辨其因。
” 落款处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模糊的“周”字印章。
周嬷嬷! 当夜沈知微叩响了针灸教习所最偏僻的一间小屋。
屋内灯火昏黄却无人应门。
沈知微并不气馁对着门内沉声道:“学生沈知微请教‘血滞神昏’之解法非为应试只为救人。
” 许久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门缝被推开一道极窄的缝隙一截枯瘦的手指伸出将一枚通体乌黑、比寻常银针更细更韧的细针递了出来。
“祖宗的东西有人拿来当护身符有人拿来当杀人刀。
”周嬷嬷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要用它救人就得先知道它到底该扎在哪块肉上。
” 话音落门缝“吱呀”一声合拢再无声息。
沈知微握着那枚冰冷的乌银细针对着紧闭的房门深深一揖。
回到尚药局的密室气氛森然。
小满按照她的吩咐通过东厂的秘密渠道弄来了一具刚行刑不久的死囚尸首。
在昏暗的烛火下沈知微没有半分不适。
她戴上自制的羊皮手套手术刀在她指尖灵活得像一道银光。
她没有理会那些古籍上的经络图而是以一个现代外科医生的视角精准地剖开了尸首的颈部与胸腔。
迷走神经的走向、膈神经的分支、控制心脏节律的神经节……这些在古人眼中闻所未闻的“通路”在她手下被一一清晰地剥离出来。
她以炭笔在另一张巨大的人形图上将这些神经与血管的走向一一标记制成了一幅独一无二的《针灸生理对照图》。
接着她又仿照周嬷嬷的乌银针打造了十二枚带有精准刻度的银针在一块从御膳房讨来的猪颈上反复演练。
她要确定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气感”而是刺激不同神经所需的、精确到毫米的深度。
第三日夜里当最后一支蜡烛燃尽时沈知微终于直起了酸痛的腰。
她眼中闪烁着确定无疑的光芒。
原来如此! 所谓的“金针渡厄术”真正可能起效的只有刺激心脏的膻中穴和刺激呼吸中枢的水沟穴(人中)。
其余所有穴位不过是故弄玄虚的仪式性冗余。
更可怕的是白砚之所传的针序中要求深刺足底的太冲穴她通过解剖发现那里正是足底静脉丛最密集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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