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生婆掌中宫尺第258章 天道无常
暴雨初歇天光未明。
沈知微立于医船之巅颈间听诊器垂落胸前血晶外凝的透明壳层在晨风中泛出微蓝光泽。
那两个字——“宫井”——如钉入骨髓的针刺得她五脏俱震。
母亲……是你要我看见的吗? 她没有片刻迟疑。
返京的命令在破晓前便已下达灯船群由春杏统率留守江防自己则带着血晶与半片焦黑玉牒残片乘东厂密舟逆流而上。
舟行如箭划破江面残雾仿佛要抢在真相被彻底掩埋之前抵达源头。
入城时坊门刚启。
百姓尚在梦中唯有巡街更夫缩着脖子打盹。
沈知微裹紧斗篷径直奔向奉医司偏院。
“春杏。
”她低声唤来心腹“取铜片、刻刀。
” 铜片薄如蝉翼她执刀稳如执手术刀将“宫井”二字一笔一划刻入金属深处。
刀锋沉稳指尖却微微发颤。
这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近乎宿命的预感——她正触碰一条被千年尘土覆盖的血脉暗河。
“带这个去宫井。
”她将铜片封入油纸交到药童手中“只许你亲自取水样不得经他人之手。
若有人拦就说是我命你查‘疫源溯流’。
” 药童点头离去身影没入宫墙夹道。
而她则抱着那半片玉牒残片悄然潜入太常寺旧档库。
此处早已废弃多年。
梁柱倾斜蛛网层层叠叠如寿衣缠绕空气中弥漫着腐纸与霉朽木的气息。
这里是母亲生前最后任职之地——女史官沈氏掌修皇室《九族脉要》因“泄露天机”被贬幽死冷宫尸骨无存。
沈知微一步步踏进昏暗大堂脚步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亡魂。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角落一张残破书案上。
那里竟还留着一盏油灯。
灯身斑驳灯油早已干涸可当她俯身细看指尖抚过灯底—— 一行极小的刻痕赫然入目:“知微”。
她呼吸一滞。
娘……你早知道我会来。
眼泪几乎要涌出却被她硬生生压下。
在这吃人的宫墙之内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她只是缓缓跪坐在案前从怀中取出听诊器将血晶贴附于玉牒残片之上。
闭眼深吸一口气。
然后依着幼时母亲耳畔低语的记忆缓缓吟诵: “天地有根血脉有源;异支不承逆嗣必崩……” 这是《九族脉要》开篇口诀曾是禁忌之学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钥匙。
刹那间血晶微光流转如活泉般在残片表面游走。
那焦黑如炭的痕迹竟开始缓缓剥落似雪遇春阳层层褪去。
一行残文浮现: “……异脉承祧者三:永安王庶子调换嫡孪生婴儿血脉不合而夭;定南侯孪生兄弟分离朱痣为记;宜城郡主实为农妇所出……” 沈知微瞳孔骤缩。
孪生?朱痣? 这两个字像雷击般劈入脑海。
江上救回的那个替身童阿卯——右肩有朱砂痣被称作“影儿”自幼与某位皇子共养于密室饮食起居皆同连病痛都如出一辙……难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替身而是真正的孪生兄弟之一? 而宗人府每十年一次的“清牒”焚毁仪式烧的哪里是什么陈年废卷? 分明是在抹除那些不该存在的血脉证据! 她手指紧扣案角指节发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不只是权谋这是对天命的篡改是对血缘的屠杀。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掠入。
谢玄站在门口玄袍未动面具覆面唯有眼中寒光如刃。
他递出一枚蜡丸藏于掌心。
“蝉衣临终前含在舌下。
”他声音低沉如夜雨敲瓦“他本是霍廷岳身边小阉负责焚牒记录。
那一夜他见几个孩子被拖进地窖哭喊不止其中一个拼命抓他裤脚叫他‘叔叔’……他说那声音像极了他死去的侄儿。
” 沈知微接过蜡丸轻轻掰开。
一张极薄密道图徐徐展开。
她盯着那蜿蜒线路久久不语。
良久才低声开口:“一个太监为了别人的孩子送命……这世道竟比手术台还冷。
” 谢玄沉默片刻忽然道:“宗人府今晚焚牒。
” 她抬眸。
“霍廷岳亲自主持。
” 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
有些真相必须用火光照亮。
而这一次她要亲眼看着那些被烈焰吞噬的名字究竟是谁的过去。
夜如浓墨泼不透的黑。
宗人府高墙之内火光幽然腾起映得琉璃瓦泛出暗红血色。
焚牒之礼向来隐秘却由皇叔霍廷岳亲自主持足见其肃杀之意。
梁脊之上尘灰簌簌沈知微伏身于横木之间呼吸轻如游丝目光却如刀锋般钉在下方那堆熊熊烈焰之上。
她身披粗麻杂役衣袍脸上抹着炭灰混在誊录小吏之中悄然潜入。
谢玄的人早已控制外围岗哨只等她取到证据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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